人蛊 : 第六章 真相

(一)

下楼后,我站在王经理与佘花花的尸体前,愣愣的看着地上就要凝聚的褐色血滩。

一个人的血开始都是红的,但慢慢就会转成黑色,在体外是这样,在体内也是这样。

人心也就是这么黑的吧。

我将手慢慢按进了地上的血迹中,看了看手掌,然后翻手将手印使劲按在了王经理和佘花花的胸部。

现在两具尸体上脖子上都有牙印,而胸口留着我的手印。

明天早上,自然会有人报警的。

黑夜中的一切,不会带到白天去的。

我看向B楼,202的房间正亮着灯。

整个小区只有这一点亮光,犹如黑漆漆的坟墓中的一点鬼火,鬼火为谁而燃?

我走回值班室,摸黑掏钥匙开了门,拖下外衣扔在床上,拿起桌上的电筒往外走去。

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门口。

我推亮电筒照过去,出现在光环下的是一张满是刀般皱纹的脸。

老蒙回来了,挡住了我要出去的路。

我惊喜的说:怎么,回来了,什么事去了那么久,坐,坐,我去巡个夜马上回来。

老蒙站在门槛上,没有让开的意思,叹了一口气说:就怕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他说话还是那么生硬呆板。

我慢慢收起了笑容:老蒙你有事可不可以等到明天再说?我现在要工作。

老蒙摇头说:不能,有些事,还是提早说的好。

我叹了口气,按亮了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老蒙也走了进来,问:可不可以把这当成让我进来的邀请。

我指指床:都进来了,就随便坐吧。老蒙坐下说:一直以来,没你的同意,我是不敢进来的。

我呵呵一笑:都是一样的人了,还讲什么规矩。你喝不喝茶?

我打开抽屉想找茶叶,老蒙对我摊开了手:不客气,你吃不吃糖。

他青筋爆起的大手手掌朝上,上面有着几颗糖,我摇了摇头:谢了,我老了,牙口不好,会倒牙。

老蒙拿起一颗糖放在嘴里,吞了下去,脸上的刀纹眯了起来:我知道的,你只给孩子吃糖,自己从来不吃。

我用指节轻轻敲着桌子,问他:你确定不喝茶吗?

老蒙又拿起了一块糖吞了下去:我看就不麻烦了,反正糖也是我从你抽屉里拿的。

我使劲在桌子上敲了一下,问他:你真的不怕蛊?

老蒙摇摇头:阿拉苗人,是不怕蛊的,何况我的图腾是蛙神,有净化蛊的力量。

他又捻起了一块糖:比如,这块糖里面的蛊。我吃下去也没什么。虽然每块糖里的蛊不一样,但我不是那个小孩子,两种不同的蛊混一起,对我来说也就是快糖,不会产生异变。

(二)
老蒙吞下了糖:一个小区里发生的任何事情,可以瞒得过别人,却瞒不住打扫这里的清洁工。只要你生活在这里,你扔下的东西总有些蛛丝马迹的。

比如童家扫除的垃圾里会突然多出林家小孩喜欢吃的一种零食,而之前童家小孩从来不碰这个。

比如佘家的垃圾中突然多了一个门卫的几颗纽扣。

再比如王家的垃圾太杂,怎么看都是一群人生活的产物。

还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比如糖纸,比如饮料瓶,

所以有句话你说的对,阿拉都是一样的人,是身在小区而心不在这里的人,迟迟留在这里不肯离去,只能是有着自己的目的。

我再次笑了起来:老蒙,我真的看错了你,我从来没想到你这么能说。

老蒙朝我伸出手来:这糖果很不错,还有多少一起拿来我吃了吧,留下总是不好的。

我笑着摇了摇头,从锁着的柜子里将一袋糖果全拿了出来,抓了一把递给他,老蒙接了过去又吞了一颗:我只是不想说话,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很会说话,曾经说动过很多人,但后来我知道话太多了秘密就容易泄露,泄漏了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我才会流落这里成了个清洁工,但在这里我发现了异常,不过直到人都走光,只剩下这五个人的时候,线索才明确起来,我知道有人在这里布下了蛊局。

我呵呵一笑:是啊,小张曾经问过我手里还有几只股,我告诉他我还剩五只蛊,可惜他没有听明白。

老蒙一颗接一颗的吃着糖果:五支。苗族和中原的蛊术看来也是一样的,一样是将五毒放在罐中厮杀,取最后留下的一个做蛊种吧。

只是阿拉无法象你们一样以人炼蛊,在阿拉那这是禁忌。

我摇摇头:我不是苗人,不受这规矩限制的。

老蒙冷冷的说:让我猜猜,小区就是那个罐子,五个人代表的就是五毒吧?林小雨代表的是壁虎么?

我叹息着说:是啊,壁虎其实无毒,性情训良,只因为外形可憎,总被人们列入五毒之一,我一直很同情它。

但要炼蛊,它总是不可少的。有的时候做事情必然要有一点牺牲。

老蒙伸出手中的糖果:所以你才会给她吃下给童童一样的糖果?

我摇摇头:那总是个意外吧,谁也不想将声势搞的这么大,一切本是暗暗进行的,谁也没想到童童会把她的糖分给林小雨,结果两种药起了冲突,产生异变,引出这么大的事情,结果一切都要重新布局。

老蒙点点头,童童是蝎子?

我笑了:不光童童,只有蝎子才会生下来吃掉母体,也只有蝎子才会母蝎吞噬公蝎,童童和她妈妈谁赢了谁就是最后的蝎子。

老蒙又吞下一枚糖果:佘花花是花蛇?好像差点把你也缠了进去?你是什么时候对她下的手?

我苦笑了:我不想提她,我小看了她,布局的人差点自己也被缠了进去,真是一种耻辱。局是从见到那对母子来找人的时候给我的机会,否则谁送她们上楼?下手当然是不久后的病中了,毕竟她吃的药都是我经手的。

老蒙哦了一声:我一直想不到连王经理这样的毒虫你也敢下手。你怎么做到的?

我再次苦笑了:他是一个意外,属于一个突然出现的不安定因素,我不惹他,他都要惹我。后面布的局,都是为了除去他,他太强盛,就是成了你说的蛊种我也控制不了。好在他有时候还来我这喝喝茶,给我点机会。

老蒙点点头:是啊,阿拉谁也不知道这个人之前到底遇见过什么,他身上好像有一种我熟悉的气息,所以一开始我都没怀疑到你,而对他不放心。

我笑了起来:再强盛的人也是有弱点的,只要他是局中人,终究摆脱不了布局人的安排。

老蒙想了一想:是啊,小张确实是最佳选择,他是蜘蛛?

我又抓了几颗糖果递给老蒙:他只能是蜘蛛了,活在网上,现实里也在小区里布满了陷阱,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专门设圈套害人。

只是他忘记了,我这个传达室没有装摄像头。我是他网外的人,这个网外的人偏偏掌握了他的供食。

老蒙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两个人都不说话。

然后我笑了:你都问完的话,该我问了。

曾经院子里的那场蛙灾应该是你布的阵吧?这个阵你布了多久?为了什么?净化么?我一直想找你好好的谈谈,除了今天晚上。

老蒙点点头:不错,是我布的阵,蛙阵有净化蛊的力量,我发现佘花花的不正常以后就借她家的水道种下了蛙阵,等待这个蛊局的运作,可惜那段时间我有重要的事情必须离开,结果暴风雨提前激活了蛙阵,没我的主持,破不了这个局,遗憾那。

我摇头笑了起来:老蒙啊老蒙,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只是你都不知道自己失在哪里。

我也抓过一枚糖果,慢慢的剥去糖纸放入嘴中,抬头对他笑道:你看,我没有你说的那种净化蛊的力量,但我也吃了你认为有蛊的糖果。你觉得我现在害怕吗?

你的蛙阵失败不奇怪,就是你在主持也会失败,知道为什么么?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种蛊,你布蛙阵,关我什么事?

我又吃了一枚糖果:你知道糖里面有什么?蛊?我告诉你,我没见过蛊,更不懂这个。但我看到蛙们的时候,我就知道是苗疆的蛊术人来了。所以我刚才才顺着你的话沿下去

糖,就是糖,但里面确实有一样东西,也是院子里五个人都吃过的东西,是什么,没你想的那么神奇,只是一种强效药,就是催眠师催眠之前常给对象服用的那种药粉,它只有一个效果,就是降弱人的控制力,把人内心的欲望释放出来。

这种药一次性服用多了会有一个效应,就是进入假死:比如林小雨,她吃完了我给她的糖,又连续吃了童童给的糖。

如果真的有蛊,那蛊就在他们心中,我只是帮他们把内心深处的想法释放出来而已。

对了。老蒙啊,你刚才连续吃了多少糖,要不要喝点水。

老蒙手中的糖果落在地上,死死的盯住我,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笑了起来。

(三)

我知道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我可以通过安排别人的命运来牵动我命运的重新开始。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呆呆的看着我爷爷的老去,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做过努力想重新选择一次开始。

现在当我每天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衰老,我已经无法想象镜子里出现的只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我的生命就快象一只水泡消失在人海里。

曾经我以为自己是一场风暴,但当我一无所有之后,我才知道自己连浪花都不是。

但我还有一种选择,虽然残忍了一点,但有什么关系,只要我可以获得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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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回答老蒙的话,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喝吧,放心,里面没有药,你已经在糖里面吃了太多,不需要加了。

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当然不会生下来就是一个门卫,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把我想成一个继承了某种特殊医学的人。

我的过去,对你没有太大意义,阿拉可以忽略。

你的眼中有你的世界,我的眼中有我的世界,你只能看到你的蛊,而我看到的只是我的药物。

你坐着,不要站起来,阿拉心平气和的交流一下,我知道你是苗疆蛊术人,我承认这是一种很神奇的学术,而在阿拉中原,也有一种和你们蛊术很接近,而且很普及的学术。

阿拉把它称为中医学。你们蛊术的媒介物是虫,而阿拉的媒介物是药。地上所有的植物,动物,都是可以入药的。

人,也是一种药。本草纲目里面说:人血又名竭,用的好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有起死回生的作用,从这个功能来说,是你的蛊术所达不到的。

你不要怀疑的看着我,我知道这个超出你的理解范畴,阿拉中原曾经有个文豪写过用馒头蘸刚死的人血吃可以治疗哮喘病,当然他只是一知半解,人血的用途,不是这样的。

古代的皇宫里,有个专门机构叫太医院,负责天下药材的收集。太医院下有一个秘密机构,专门培育某些不可见光的药材。比如有一种叫药彘的,就是从小用药材喂养乳猪,从而养出有药用价值的成猪。然后用这种药彘专门给犯人食用,这个人就也成了一种药材。叫血参,太医院需要用药的时候,就放这个人的血入药,有很好的壮阳滋补效果。

那为什么不直接用药来培养人呢?因为中医讲究五行相生相克,阴阳互补,君臣调剂,必须通过药彘把药材的猛烈性过滤掉,老蒙啊,在你眼中的蛊罐,其实只是我的药圃、你眼中的五毒,只是我的五行药材。

要详细解释一下么?我只是个一心一意培育药材的园丁,水性的佘花花,木性的王经理,土性的林小雨,金性的童童,额,还有最后的药引,火性的小张。我孜孜不倦的清除出药圃中的其他杂草,辛勤的想一切方法灌溉出他们内心的萌芽,要的就是五行调和后的五种混合在一起的血液,它对我有特殊的用途。

至于什么用途,你以后会知道的。

而你呢,佘花花告诉我你使用蝌蚪的事情,我就意识到,肥猪拱门,最好的调和品自己闯了进来,你所谓的那种能净化蛊的力量,正是我最好的药彘。

老实说,这袋糖等你等了很久了,老蒙啊,你终于没让我失望,出现吃下了它。

底下我告诉你我是如何让小张成为一个吸血怪物的。

(四)

越是诡异的事情,它的真相往往平淡无奇,只是人们的想象力会让真相不断膨胀。

比如这次的吸血鬼事件。

我指着小张没拿走的一瓶矿泉水对老蒙说: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吗?嘌呤,处理过的浓缩嘌呤,无色无味,喝下去后会阻碍人体血红素的生成,哦,这个你不明白,你知道长期吸收这个,就会口干舌燥,对吸取外界血红素产生强烈的渴望,加上这种降低人控制力的药粉,一个吸血鬼就出现了。

不要害怕,你刚才喝的水里没有这个,一次两次也起不了作用,恩,小张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一方面夜里出来吸取能得到的血液,一方面配合我进行其他四个人的矛盾,最终他的到其他人的血液,我得到他的血液。

当然,他的配合是无意识的,他只是渴望维持自己生存的血液,反过来我当然也在配合他,掩护他,因为他正是我最后的目的,是融合了五行的药材,为了这株药材,我在这里守了好几年的门,现在,收获的季节到了。

老蒙啊,你知道,你的出现是老天对我的恩赐,本来我只能收获药材,服用还有很多不便的地方,但是,有了你,我就可以炼成药了。所以,我想请你帮你忙,你身体那种能服五蛊的那种,就是你自己说的那种蛙般的能吞噬毒虫的能力,你想个办法把它给我吧。

老蒙狠狠的看着我,慢慢摇了摇头。

我一下子笑了起来:不要做出藐视的表情,老蒙啊,我算回答的一清二楚喽,你怎么还这么不诚实呢?做人不能这样子的。既然叫你还这么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那我就想问问你:我的药理中只有蛊术的皮毛,一点点的小手脚,那么,林小雨怎么会异变成壁虎能飞檐走壁呢?童童家的蝎子又是哪里来的?我和你到底谁具有这种厉害的蛊术能力?还有你的蛙阵,到底是想净化什么,还是想掩饰什么呢?是谁在拿人炼蛊,还是有人以为我也在炼蛊,以为做点手脚我也看不出来?

老蒙的脸灰白起来,我笑着摇了摇头:老蒙啊,这个世界上,是人就有欲望,没有绝对清白的人,请你吃了那么多的糖,你心里的小小欲望早就长成了参天大树,绝对不会只象被约束惯例的小孩子那样只想到处爬爬而已,你就说出吧。

老蒙点点头:你说的很对,确实我心里的欲望比谁都强烈,但在我告诉你之前,我问一句,你该说的都说完了?

我也点点头,老蒙慢慢站了起来,右手一松,一把被剥去糖纸的糖果撒落在地上:我吞下去的是唾沫,留在手上的才是糖果。

我感觉一股冷气从脚底冒了上来。

老蒙看着窗外:其实你不用解释这么多,我能明白你就是中原传说里的巫医,可惜我知道的迟了点,但我承认,是我暗中给林小雨和童童下了蛊。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就象我刚才告诉你的,我心底的愿望已经如长成的毒龙,将我整个人缠住了,不用你的糖果,我也控制不住这疯狂的欲望了。

我慢慢抬起头来,笑了起来:就是说你需要我来帮你完成这个欲望?

老蒙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有一个儿子,从出生就没有见过父亲的儿子,他因为我这个没见过面的父亲已经遭受了太多的苦难。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让他和正常孩子一样上学,读书,过正常人的日子,远离阿拉这种不正常的黑暗世界。

但是我接近不了他,我的能力不足以对付他身边的那些人,我四处漂流,就是要找到一个有能力能帮助我的人,直到我发现了这个小区我以为是有人布下的蛊阵。

我查不出你布蛊的痕迹,但我凭感觉就知道你是那个幕后的主持人,因为你身上有和我一样的黑暗气息。

我想一个人能把蛊布的连我也看不出来,一定是个比我强很多的高手,你也许就是我苦苦寻找的人,所以当我发现王经理的强悍也许超出你的想象时候,我才会通知你。

我希望你蛊阵成功,希望你变的更强,不希望你死在意外。但为了确保你变强后还能要挟你能帮助我,我在最好下手的林小雨和童童身上做了手脚。

我看着老蒙:所以,这些就是让我奇怪在药圃五行运作中发生的不和谐事情的真相?当时童童床下的蝎子其实是一个信号,可惜被我忽略了。

老蒙冷冷的说:为了我的儿子,我不惜将自己的灵魂出卖。中途我曾经想把你消灭了直接操作蛊阵得到力量,可惜蛙阵对你无能为力。

我摇摇头笑了:因为这一切根本与蛊无关,你对付的方向就错了。老蒙啊,现在大家都说的很清楚了,井水不犯河水,我是不是可以去收割最后长成的药材了?

老蒙站到门口:想出这个门,除非你答应我帮我救出我儿子。

我苦笑了:我只是个想抛弃这个无用的身体来换取另一种活法的老巫医,你也知道我没有你要的那种力量,你拉上我有什么用?你去继续找寻能帮助你的力量吧。

老蒙摇头说:来不及了,我的儿子再过三天就会被处死,我上次的离开就是去救他,但失败了,现在回来,就是为了拉上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我冷冷的说:去陪你一起送死吗?

老蒙看着我:明白说吧:体内有童童和小雨血液的小张,没有我净化蛊的力量,你得到他也没用,就像这瓶水

老蒙指了指桌上的我买给小张的矿泉水:你喝了也许能解渴,但副作用谁也不知道。

我看着老蒙脸上如刀的皱纹,眼中狠不能冒出火来烧了他。

老蒙淡淡的说:你不要激动,我和你一样,不会容忍你的失败,只要你在蛊灵面前发誓和我去救我的儿子,你不但得到你想要的,还可以得到我的力量。

老蒙手里有一只白色的小蛙。晶莹剔透,一动不动,象冬眠一样,我想了一想,说:我答应和老蒙一起, 去 ,救他的儿子。

老蒙将蛙递到我的面前:吞下去,任何毒血都伤害不了你了,我也将失去自己纵蛊的能力,一切拜托你了。

我接过那只小蛙,依稀能感到它的身体在轻轻颤动。

我一口吞了下去,转身朝门外走去。

我伸出舌头想舔一下干燥的嘴唇,发现舌尖居然舔在了鼻端上。

身后是老蒙苍凉的叹息。

(五)

我站在小张门外,当我敲响这个门,我的血液和灵魂都将转入已经嗜血如狂的小张体内。

什么活死人,生白骨,都是含糊的词语,实际上五行运转的药理只是培养出一个能吸取人灵魂的怪物而已。

医学上也把他称为多重人格,但我相信,最后这具身体迟早只属于一种人格。

也许小张的性格偶尔会出来,再次占据身体,但他迟早会泯灭的。

五行运作,相生相克,周转不息,当小张的身体衰老的时候,也许某次僻静的小区里会再次出现一个姓张的门卫。

从小张的角度讲,也许他活着并不比死了好受。

但我并不同情小张,虽然他是那五个人里和我关系最好的,他糟蹋了他的年轻,将自己的生命耗费在了无谓的网络上,从不懂得脚踏实地的去努力。

这样的生命,也许早就死了,我只是夺取了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而已。

也许这个身体里还残留着别的四个人的习性,他也许会象佘花花一样去杀死每一个离开自己的人,也许会象小雨一样到处乱跑,也许会象童童那样对每一个人充满戒心,也许会象王经理一样能说会道。

那有什么不好呢?这样的人生才会多姿多彩,也许他还会保留我三点醒来的门卫习惯,就象我的舌头会保留蛙的习惯一样。

而我已经在王经理和佘花花的尸体上做了记号,值班室里有含致幻剂的糖果,警察一定会为终于发现连环凶手的结果欣喜若狂,也不枉我一次次跑去警局加深他们的印象。

所以当他们发现自杀的老陈的尸体的时候,这个小区里的凶杀案就结束了,谁会去注意被吓跑了的小张呢。

我只要带走值班室里那瓶矿泉水。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在镜子里我的新的身体了,对了,我的尸体上还不能留下小张的牙印。

我掏出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脉,轻轻的舔了舔。

不管好人坏人,他的血都是咸的。

我舔了舔鼻尖,敲响了门。

门慢慢的打开,里面什么光亮也没有,我含笑走进了黑暗。

尾声:

我走到小区门口,老蒙象幽灵一样出现在我身后:走吧,阿拉还要赶火车。

我斜瞥着他:如果我说我不想去呢?

老蒙笑了笑,我心脏突然如蛙跃一般,痛的喘不过气。

老蒙淡淡的说:想得到,总要先失去些什么,发过的誓,也总有约束的。

从你吞下蛊灵开始,你和我儿子之间已经有了一根看不见的命运连线,就象你说的,五行之轮又开始运转了。

对了,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我掏出身份证看了看:

张洪山。

天边刚现的黎明再次被吞噬,黎明前的黑暗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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