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夜一个鬼故事 - 第九十七夜 过阴

野老常言:阴牒勾人,往往有生人为之者,谓之过阴。其人言语饮食,了不异人,但就睡则嗒焉若丧,呼之不能觉,盖其过阴时也。榻下双履,必一仰一覆,尽仰其履则觉,尽覆其履则死不复返。故每寝必扃其户。惧为人所弄也。后一月谁当死者,辄先知之,预见阴牒也。

——《耳食录》

一个陌生的男人找到我,他犹如一只惊弓之鸟,略弯着腰,深黑色的西装外套胡乱的披在身上,连口袋翻出来了也没有注意,细长而稀疏的眉毛几乎可以数出来有几根,他的脸仿佛是一个没有经验的面点师傅做出来的半成品的面团,到处凹凸不平,与缝隙似的眼睛和厚实嘴唇相比,那颗巨大的酒糟鼻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

“你知道过阴么?”男人的喉咙里发出了类似砂纸摩擦铝锅般沙哑 的声音,我听的耳朵有些难受。

我摇头,随手看了看手表——主编给我的时间并不多,他似乎也察觉到我经常借着接待来访者的事情偷懒怠工,所以对我做了硬性规定了。

他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咽了下口水;“请不要着急,我敢打赌您一定会对我的故事感兴趣,而我也不需要任何的报酬,只是希望可以找到一个人倾诉一下,因为我怕告诉别人会让人以为我是个神经病,我的身体和精神已经无法承受那种折磨了,再不说出来,我会发疯的。”他的样子看上去很可怜,就像一个失去父母的孤儿般无助地颤动着肩膀,他用巨大的双捂着脸,居然差点哭了出来,我虽然很反感男人哭泣,但是由于惊恐而导致的眼泪的确少见。

这个叫吴若东的男人三十五岁,但是看上去却如此苍老,一来是最近精神紧张所致,二来是他的工作是一名小公司的副总,所以公事繁忙,导致人到中年却两鬓雪染,他所烦恼的不是别的,正是他的妻子。

“我只是个普通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本打算在这个城市继续过着普通的生活,如果,如果不是遇见那个女人的话。”吴若东将身体又蜷缩了一些,像一只四处寻找壳的蜗牛。

“这几年忙于事业,所以一直没有机会管自己的终生大事,后来偶然的机会认识到了我现在的妻子,她是从农村来的,靠着自己考上了师范大学,在学校里教心理学,她的相貌气质很好,而且我自己也是一个小县城出来的,深深知道我们这些没有任何背景和后台的人要在这个城市立足是多么的不容易,所以很快我们就在一起了,而且在认识半年后就结婚了。在别人看来,她会嫁给我有些不太公平,其实那时候追求他的有很多人,后来我问过她为什么,妻子也只是淡淡地说觉得我是个好人。

婚后的生活很快乐,不过很快我又忙于工作,她也安心做一名家庭主妇,虽然她一再要求我们生个孩子,但是我公司事情太多,只好延期,而她也有些不悦,却没有多说。可是没过多久,我就发现总有一些奇怪的人来找我们家找她。

先是一个穿着打扮非常落魄的中年妇女,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塑胶袋,似乎装着什么条状物的东西。她和我妻子略微交谈后妻子变带她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是她婚前提出的唯一的要求,需要一间自己单独的房间做会客室和阅览室,而且那间屋子的确也没什么不同,只有一个书架和一张床。

我先前并没有注意,自己上班去了,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她没如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做菜。我原以为她出去了,可是她的外套和皮包分明挂在客厅的衣架上。

房间里安静极了,我以为她可能学校有些事情来不及回来,正打算躺在沙发上睡一下,可是我忽然听到了她房间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她的房间在进门后穿过一条通道,一直在整个房子的左边角落,紧紧挨着阳台。

由于是小区,所以平时一点噪音也没有,虽然利于休息,但是长时间的寂静也让人多少有些不适。所以房间里哪怕有一点杂音,都可以听得很清楚我穿着拖鞋,一步步朝着发出声音的房间走去。

阳台上出过来的风让我的脚有点冷,那种声音像一种咀嚼声,很慢,但很清晰,一下一下很有规律,我能想象一如电视里贵族进食一般。

橘黄色的木门居然没有关上,留着一小条缝隙,我忽然觉得有种偷窥的罪恶感,又不知道她到底在里面做什么。好奇心驱使着我隔着门缝朝里面看去。

由于里面房间不是很大,即便视野狭窄也能看得很清楚,我看到妻子平躺在那张床上,而先前的那个女人则背对着我坐在一边,妻子睡着的样子很奇怪,似乎和平时略有不同,可是当时我也说不出来。

我以为妻子在休息,可是当我正要回头,那个背对着我的中年女人忽然转过头来。

她的嘴巴塞的鼓鼓囊囊的,嘴角残留着点点的蜡烛碎屑,手上还拿着半根红色的蜡烛,上面明显有着啃咬过的痕迹,房间的灯光很昏暗,似乎仅有的那点灯光经过红色的蜡烛将她的脸映衬的如血色一般。

我马上往后挪了一步,几乎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画面,只好赶紧走进厕所用凉水洗脸。

我一直呆在厕所,直到听到门外响起开门声,还有那中年女人的道谢。

妻子打开厕所门,关切地问我怎么了,我不知道是否该询问她,忽然想到如果她愿意说的话,应该早就该说了啊。

妻子似乎并不知道我看了一切,只是关切地问我是否身体不舒服,并再说说自己在乡下和赤脚医生习得几年医术,还能对付的了一些头疼闹热。

可我拒绝了,从那天起我对她就开始了有了渐渐的隔膜,妻子是个粗心的人,并未有过多的察觉,后来又陆续来了几个人,妻子依旧是带到那个房间里,我也没再去偷看过,只觉得自己实在太不了解她了。

我隐约觉得,她除了大学心理教师外还有另外个职业。

于是我开始旁敲侧击的询问她,并且特意请假来到她的家乡,可是依旧查不出什么,妻子在村子里从小就是惹人喜爱的女孩子,也没有任何怪异的举动。

或许,我只是太多心了,或许我只是被繁重地工作压迫的有些神经质了,妻子也经常以心理专家的口吻说我有些神经紧张。

可是,当我逐渐想忘记那些事情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而那也造成了让我现在过的惶恐不安的生活。

我永远记得去年年末,一个高大的男人来到我家,他的样子相当憔悴,而且带着黑眼圈,他仿佛见到救星似的对着我妻子不停的苦苦央求,而妻子明显也很痛苦,看得出她很想帮助这个男人,但似乎又有难言之隐。

‘您还是快起来吧,我已经尽力过了,这种事情也不是我可以改变的。’妻子努力想要搀扶起居然跪在地上的男人——即便他跪着,居然也和妻子差不多高,我也想过去搀其他,可是那男人实在太重了。

他说什么也不肯起来,甚至威胁说如果不答应他的请求,就要跪死在我家,妻子长叹一口气,只好告诉我说她这个男人是他老乡,自己要回家一趟,短则数天,长不过一星期就可以回来。

让自己的妻子和一个陌生的,还是情绪极为不稳定的人一起远途,恐怕那个男人也不会放心,可是当时我的公司处于非常重要的时刻,而妻子也一再说不许我同行,我只好多叮嘱她几句,边送她去了车站。

但是一星期过去了,妻子没有回来,又过了几天,我手上事情忙完,连忙联系她家人,可是也没有任何消息。

一阵不详的感觉像墨汁浸透白纸般拢上我的心头,我直觉的胸口发闷,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遍寻了她说有的朋友亲人,可是一无所获,包括那个高大男人,也没有任何消息。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仿佛平白无故就这样消失了,我去公安局报警,可是也没多大作用,每年这种失踪案多了去了,警察也无能为力,而我这么做也只是自欺欺人,安慰下自己而已。”说到这里,吴若东狠狠的抱着自己的头,痛苦的低声说着。

“我要是那天不让她去就好了!”他的懊恼与悔恨全写在脸上,而我在听完后也觉得吴若东的妻子恐怕的确凶多吉少了。

“可是,您找到我就是让我刊登个寻人启事么?我个人很想帮助您,但是说老实话,这也没有太大作用啊。”我爱莫能助地拍了拍吴若东的肩头,不料他仿佛触电一样猛抬起原本低垂的大脑袋,双手握着我的肩膀。

“不是!不是的!请您听我说完,而且我相信我妻子没有死,只有您和您的朋友可以帮助我找到她!”吴若东的样子相当激动,比起先前的颓废,他仿佛落水者抓着一根唯一的救命稻草似的,手上力气很大,我肩膀都攥疼了,还好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事态,再次平静下来叙说。

“在那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过着一个人的生活,那些朋友亲戚该劝慰的劝慰几句也逐渐离开了,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也淡漠这件事情了,可我不能,家里猛的只剩下我一个人,让我非常不习惯,我只有苦苦等待妻子的归来,公司里见我出事,也放了大假给我,于是我天天过着白天四处拿着她的照片问人,晚上在网山到处发求助贴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我几乎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却看到妻子平日里的那件私人房间的门打开了。

而我一直是记得自从她失踪那天起就紧锁着的,我也从来没打开过。那一刻我以为她回来了,欣喜若狂,连忙跑过去。

握着门把开门的一瞬间,我觉得浑身一寒,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可是开门后却让我失望,里面空无一人。

准确的说,我看到一面镜子。

那面镜子是妻经常喜欢用的,她很喜欢照镜子,所有家里的镜子几乎都是她的,所以随处都有,方便她拿取,而这面也是经常摆在房间的。我小心的拿起放在圆桌上的镜子对着自己照了照。

不照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苍老的吓人,深陷的眼窝,晒的黑而起皱的脸皮,已经满脸的胡渣,简直和街边的乞丐没什么两样了,于是我决定去整理下自己的脸。

可是当我准备拿着这面镜子出去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那面不大的圆镜子里,我的肩膀上吊着几根黑色的东西。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放近了些看,果然,镜子里肩膀上有几根黑色细细的丝状物,可是当我转过头,自己的肩膀上却什么也没有。

当我在看镜子,才发觉那些是头发,而且很长,是女性的头发。

我的妻子,留的就是长发。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几乎拿不住镜子了,我看到肩膀上的头发开始如蛇一般吗满蠕动,而且越来越多,就仿佛上面有一台产丝机一般,那些头发仿佛有生命似的渐渐垂下来,向我喉咙靠近。

我的手慢慢向上方照去,几乎是下意识的想知道到底那些头发的根源是什么。

镜子慢慢朝上方移动,依旧是头发,黑色如墨汁,期间夹杂着几点红色,最后我照到了一双眼睛。

带着些许的水蓝色,可是却毫无生气。

一双埋没在头发里的眼睛,虽然只是迅速的一瞥,但我还是看到了,于是我惊恐的扔下镜子,恐惧地摸索着自己的肩膀,好像真的上面有头发一样。

而实际上什么也没有。

等我再拿起镜子,却没有什么异常了。

我和妻子在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最喜欢把我的头枕在她的大腿上,她则低垂着头,让她的长发扫着我的脸和肩膀。

而我抬头望去,在一片黑色的长发里,我也之能看的到她的那双微微淡蓝色的眼睛。

我吓的一身冷汗,但是很快房间又恢复了宁静,阳光开始倾泻在这个房子里。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是她用过的东西,我几乎都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在那个我和她的新房里,她几乎是无所不在和那房子一体似的。

无论是做饭,喝水,拿衣服,我总是有意无意的触碰到某些东西,洗澡的时候在落地玻璃里,从模糊的水蒸气依稀可以看到镜子里我的脚边还有一双秀气的女性脚站立在我身旁。我几乎要发疯了,正当这个时候,最早来找妻子的那个中年妇女居然又来到了我家。

我几乎大力把她拖进我家里,然后高声质问她我妻子究竟在哪里。她似乎被我吓坏了,惨白着脸过了好半天才举起手里的礼品说是来给妻子道谢的。而我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过也正好问起那天她和妻子在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极不情愿提及那件事,不过当我说妻子已经可以因为这件事遇到不测,她有些愕然,然后慢慢告诉了我。

原来,那天妻子正在过阴。也就是通过自己的能力离开身体已那种姿态去询问一些事情。而据说过阴是相当危险的,过阴者很可能会控制不住而导致死亡。

过阴的仪式里,实施者会躺在床上,和真正的死人没有任何区别,难怪那天我看到妻子的睡相有些不自然。

而当我问起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去啃咬蜡烛,她脸红了一下,说自己是拜托妻子过阴问问自己死去的丈夫可否再嫁,因为决定二婚的那几天她家里经常发生怪事,没有办法她才来找妻子,而妻子也答应帮忙,至于那天发生了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好像是我那死鬼男人很不服气,居然附在我身上把我带来的红蜡烛啃掉半截,到现在我还一嘴巴蜡烛涩味。’女人啊啊嘴巴,吧唧吧唧嘴唇,以表示自己没有撒谎。

‘后来我那死鬼好像说通了,也就跑了。我这不刚结完婚,想送点喜糖给她,可没想到发生这种事情。’她有些失望和感伤,低头不语。

送走那个妇人后,我意识到那天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定有什么事情拜托妻子,可是却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根据妻子说的返回时间,我去查过所有的火车名单,但是也没有妻子的。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恳求您是否有什么办法,知道他们会去什么地方。”吴若东的样子很可怜,我也动了恻隐之心,毕竟失踪这种事情最讨厌,总是选在那里没有结果,生死不明最让人揪心,对于他来说,若非亲眼见到自己妻子的尸体,他是绝对不会死心的。

我好言劝慰他几句,送他出去了,然后自己请假回到家中,遍查所有资料也没有过多关于过阴的事情。

不过这在我预想之中,因为我还可以从一个人那里得到答案。

“过阴么?仪式场所非常重要,如果只是单纯地提出需要死者才能回答的问题只要一个密闭的小房间即可,可是如果是询问那个的话。”黎正坐在沙发上手中端着一杯绿茶。

“哪个?”我好奇地问。

“死期。”他放下茶杯,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另外只手做了个展开平摊的动作。

“如果有人想询问自己的死期,过阴也可以知道答案,只不过只有一个地方可以问死。”他从我身边走过,一直走到窗户前,低头不语。

我没有问他,因为我知道他如果愿意说一定会回答。

果然,数分钟后,他抬起头微笑着说:“那个地方,就是过阴者的出生地。”

“哦?你干吗这么久才说,买这么大关子。”我不满地抱怨,他则不以为然。

“因为我刚刚想起来。”黎正抬起头,眯起眼睛笑着。

我于是通知吴若东,询问他关于他妻子的出生地,他犹豫了一下,说要好好想想或者去询问他妻子的家人,而我也正好要去向总编请假,至于黎正他说对这事情很感兴趣,结果只说好两天后火车站见面,于是边毫无踪迹了。而吴若东一再告诉我一定要在两天后集合一起去,因为他的公司下个礼拜要重组,他是一定要参加的。

两天后,我请到了长假,和黎正以及吴若东来到他妻子的出生地。

吴若东妻子并非出生在她现在的家乡,她的父母是在这个小县城生下她后住了几年,却不知道何故搬走到现在的乡下,至于原因,吴若东的妻子从来不肯告诉他。

这个县城的人似乎都很冷漠,吴若东着急地拿着照片四处询问,大多数人都是摇头说不知道,终于在问道到一个年轻人的时候知道了答案。

几个月前,吴若东的妻子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来到过这里,不过很快就去了县城里的一处民房。

那间房子据说空置很久了,而我也想到,说不定这就是吴若东妻子出生的地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和自己的父母要离开这里,为什么这件房子居然空置了几十年却无人敢住。

吴若东说以前妻子曾经提及过这个老屋,并且结婚的时候还来这里打扫过,所以我们跟着他一直朝着他妻子曾经居住过的老房走去。

那所房子坐落在偏远离车站的最北边 那是个低矮的三居室平方,一条龙的三间房子串在一起,真的是荒废多时了,不过在门口可以很明显的发现有人进出过的痕迹。吴若东有些激动,我让他稍微休息了下,于是三人一起走进去。房子里面相当暗,我和黎正还差点摔倒。

房子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潮气和腐木的味道,可是房子中间摆放着一张破旧的木桌,桌子上居然还有一个燃了一半就熄灭的蜡烛。

“看来你妻子的确来过这里。”黎正拿起剩下来的蜡烛看了看。又指了指地面,果然厚厚的灰尘上有这模糊可辨认的一双女式鞋印,当然,还有一双男士的。

我们继续走到里屋,在里面也有一张木床,而床的下面居然有着一双布满灰尘的女士皮鞋。

“是她的皮鞋,我记得,是我为她过生日买的!”吴若东像疯了一样朝鞋子跑过去,不过被黎正拉住了。

“如果你不想让你妻子死去,最好别碰那双鞋子。”黎正的话很轻,但是却如镇静剂一般让吴若东安静下来。

因为来之前我告诉吴若东,如果想找到他妻子,就必须听这个满头银发怪人的话。

“鞋子的摆放,决定了过阴人的生死状态。过阴时,鞋子必定有一个是翻过来的,如果全部弄正,则过阴人会苏醒过来,如果全部翻过去,他们就会死去了。”黎正一边说,一边望向那双鞋子。

我和吴若东也仔细看过去。

那双女士皮鞋有一只是翻转过来的。

“如果当时没人动过的话,或许你妻子还活着。”黎正盯那双皮鞋,沉声说着。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一家要搬出这里啊。”我忍不住问正在寻找线索的黎正,吴若东也望过来,他也带着同样的疑问。

“因为体制,能够过阴的人,生下来是不会哭的,而按照常理不哭的孩子是或不下来的,但是他们非但可以活下来,而且比其他人要聪明的多,但是他们从懂事开始,就知道自己何时会死去,过阴者的第一次过阴往往是无意识的,在自己睡梦中发生的,这个就像身体发育到一定时候的自然反应一般,当然,并不是十分确定在某个年纪。

他们对自己的梦记得很清晰,也会逐渐意识到自己在过阴,当然,有些人会保密,有些人会利用这个做些别的事情,你的妻子很可能在帮助别人,或许,她意识到自己何时何地会死,总之,过阴者一定会回到自己的出生地,如果她预感到自己的死期的话。”黎正一字一顿地说,而旁边的吴若东则变了脸色。

他冲上去抓着黎正的衣领。

“你胡说!你刚才还说她会没事的!”他朝着黎正大吼,而后者则不以为然。

“我只是实话实说,如果你不相信就算了。”黎正斜着眼睛看着他。

我立即上去分开了他们,然后示意黎正先别说话再刺激吴若东了。吴若东则虚脱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失神般的念叨着他妻子。

“如果找不到那个高个子男人,恐怕也找不到你妻子了。”我四处看了看,的确没有任何线索,吴若东痛苦地站了起来,打算走出去。

“我说,如果你妻子失踪了,恐怕警察第一个怀疑的人会是你吧?”黎正忽然站在原地微笑着看着吴若东。我非常惊讶黎正为何这样说。吴若东也非常不解。

“警察的确询问过我,可那是很早的事情了。”吴若东回答道。

“其实你找到我们,只是惧怕今天是你的死期么?”黎正双手插在裤子口袋。

“我不明白你再说什么?”吴若东呆呆地望着黎正。

黎正没有回答他,反倒是转向我。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一家人要离开这里么,如果你是村名,一个小孩经常口无遮拦的预测比人的死期,而且又惊人的准确,而这个孩子还是个生下来就不会哭的人,你会如何看他们?”黎正问我。

“怪物。”我回答到。

“是的,怪物,十足的怪物,所以那可怜的一家人只好搬走,并且期望可以过新的生活,而那个可怜的女孩子一天天长大,由于离开了出生地,她无法在预测他人的死期,于是也渐渐过上了平常人的生活,偶尔帮人家问问死者的问题。

可是埋藏在她心底里还有一件事,因为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死期,于是她着急着嫁人,生子,希望可以过一个女人完整的一生。于是她遇见了一个男人,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安详地度过自己最后的几年生活,可是她错了。

她大意的认为自己的丈夫根本不了解过阴,但他没想到那个男人早就通过查阅资料问人而详细了解所有的事情,包括预测生死。

于是她的丈夫跪在她面前苦苦央求两人去一趟老家,因为这个男人需要知道一些重要人的死期,是的,对于一个生意人来说,某些人的生死直接决定着他的前途。

于是她妻子终于决定来到她孩童时代满是噩梦的地方,在这个破旧的屋子里进行了过阴。

她的丈夫得到了答案,可是很可悲,人都有个普遍的弱点,那就是好奇心,男人随口问了句,自己何时会死。”黎正忽然停了下来望向吴若东,我也随着他目光望去。

吴若东的脸忽然变得饱满而富有张力,他冷冷的眼神充满了敌意,同时又带着悲凉感。

“答案就是,今天。”黎正慢慢的走到屋子中心。

“你一再要求今天来,将所谓的故事告诉我们,其实是惧怕你死去妻子的报复吧,所以你以为抓到我们这样一根稻草来到这个地方,可以让你度过今天的死期,甚至那个时候,你或许也想过,杀死过阴人,会不会改变你今天会死的命运呢?”黎正继续说道。

“别再说了!”吴若东大吼一句,“我从没想过要杀死她,我只是害怕,我害怕她。”吴若东崩溃着坐在地上。

“根本没有所谓的高个子男人,那个先前告诉我们你妻子消息的人,恐怕是你早就安排好的吧,所以你才抢着去问那个村民,还有那双鞋子,其实也不是你妻子的,上面的灰尘和蜡烛上布满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时间段的。本来在前一个屋子的空气流动高于里面的屋子,而且皮制品比蜡烛要更吸灰,可那鞋子怎么看也像是人工拿灰铺上去的吧?最关键的,过阴者是不会穿着高跟皮鞋进行仪式,恐怕以前的鞋子不好拿出来你才替换了这样一双吧?

你之所以编造那样的故事,一再要求我们在今天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同时作为证人,好证明是那个神秘的高个子男人对你妻子下手么?你或许没想到我比你更了解过阴,所以你只好匆忙来到这里随便布置了一下所谓的现场,买通了当地人不要说出那天其实是你和你妻子来到这个老宅的,你利用这里人讨厌你妻子的心理说服了他们,或许对于那些人来说你妻子越早死去反倒是让他们安心吧,在这里上了年纪知道你妻子可以过阴的人都对她避而不谈就像约定俗成一般,把她当成了这个地方的禁忌。”黎正继续质问着吴若东。

“我以为她在说笑,毕竟预测死期这种事情不过是传说中的罢了,可是她见我不信,很快遇见了当地一个村民的死期,果然,那时候我开始恐惧了,和她吵了起来,她哭着说过阴也不见得一定准确的,尤其是一些特别的事情发生的时候,鬼才会相信她!死亡怎么会有终结的时候?对我来说这个女人无疑就是个魔鬼,离开她,离开她或许我能活下去!这就是我当时的想法。也是我提出再回去一次那老宅,重新过阴一次预测死期,她无奈只好同意,而那次,当她开始的时候,我把她的鞋子一起翻转了过去。

我真的没想到,她居然死了,任凭我再怎么呼喊她也不会醒过来了我开始害怕,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算不算是谋杀,或许谁也不会相信翻转翻转鞋子可以杀掉一个人这种荒谬的事情,别说查到我头上,就算我主动自首,也会被警察轰出来或者送到精神病院里,我只好就将她的尸体埋在嘴最里面的屋子地下包括那双鞋子,并且编造了个那个高个子男人的事情,说她失踪了。可是那以后我每天都在家里遭受她的折磨,于是我想到了她预测我的死期,我抱着试试的心理找到你们,期望你们帮我度过这一天。”吴若东无力地说着。

“你以为我有能力帮你逃避死么?你错了,我也不行,你妻子的预测很准确,不信你可以回头看看。”黎正忽然伸出手指着最里面漆黑的屋子。

后面的房门不知道为什么关上了,只留下窗口的缝隙漏进来一些白而寒冷的阳光。

像剑一样,插在里屋看上去明显松软翻过的土地上。

吴若东的眼球几乎鼓了出来,死死地盯着那里。那堆土向上蠕动了几下,忽然破开了。

一只几乎*的手从从里面伸了出来,然后是一双瘦弱的肩头,是那个可怜的女人,她的长发将自己的头颅紧紧的包了起来,她以蛇一般的蠕动姿态游向瘫倒在一边的丈夫。

吴若东已经无力站起来了,他只是下意识的用手挡着自己眼睛。

当我想去救他的时候,那女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缠上了吴若东,后者只是低声哼了几句,就没有任何动作了。

吴若东的脑袋枕在那女人的大腿上,女人慢慢低垂着头,漆黑沾着泥土湿漉漉的长发慢慢垂想吴若东的脸。

我听到了一阵阵类似骨头被啃咬的声音。还有吴若东开始剧烈抽搐的身体,他就像一直中了毒的田鼠,根本无力逃走或是反抗。

然后他们两个一直保持着那种姿势,知道他们的头被那头发紧紧包裹起来。

黎正叹了口气,忽然又惊讶的望着那女尸,然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离开的时候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是否又发现了什么。

“其实,我也不是十分了解过阴,原来,如果过阴人的身体里孕育了新的生命的话,是可以逃避掉那恐怖的死期的,或者说吴若东妻子所说的特别原因,就是指这个吧,刚才我看到她的的手紧紧地胡着肚子,就如同本能一般,忽然想到的。”

“生的终结是死亡,死亡的终结是重生么?可是为什么她不早点告诉吴若东呢?”我不解地问。

“因为过早告诉他,那男人一定会要求打掉孩子的,她妻子其实是想借着孩子的降生改变他们夫妇二人的命运,结果,到最后还是无法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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