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胆做伴

过去,在北京城有个姓王的老头。王老头无儿无女,就他和他老伴。王老头年轻时跑过买卖做过生意,也算是富裕的人。年老了,就在北京城买了间四合大院跟老伴养老。他家也不愁吃穿,每月光是存到钱庄的钱的利息都够花了。另外在附近郊区也买了点田地收租。

王老头的四合大院很大,家里有没有丫鬟仆人,就他和老伴两一起住,怪冷清的。于是就把东、西两个下房以很合理的价钱租出去。其中东下房租给一个马来人老 头,大家叫他老马头。老马头每天在北京城大街上卖花生米,他女儿嫁到城外,还有个儿子,叫马小虎,今年16岁,给人家做短工。

王老头每天闲来无事,就爱逛街。走累了,到茶馆酒楼,跟一帮熟客侃大山吹牛皮。三句不到就说自己如何如何胆大,怎么怎么大胆。所以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王大胆。

日子就这么过。直到有一天,大概是下午4点多的时候。那时候北京城已经有钟表了,是洋人传进来的。城楼上原来的大铜钟都换成了会走会自动响的洋大挂钟了。 这时候,王老头照例坐在茶馆里歇息聊天海侃,他对那些熟客说:“我年轻的时候啊,有天到外地做生意,因为贪赶路,错过了客店,到了晚上还找不到落脚的地 方。刚好前面有个林子,我照直走过去,林子里黑墨墨的,我走着走着,突然见路边有光亮,还有人的声音,我过去一看,原来啊,是一伙人在点着火把蜡烛赌钱 呢。我想好嘛,就在这里消遣个晚上,明天再走。于是也跟那伙人赌起来。赌到天亮的时候,该算帐起程了。可我低头一看,除了我的钱外,其余的都是纸钱。原来 我是跟鬼赌了一宿的钱。他们这时都问我要钱,我有钱能给他们?他们朝我脸上吹气,我还怕他们吗?我也朝他们吹气,狠狠地吹,吹得他们啊,嘿―――”。说到 这里,王老头得意地喝了杯茶。

突然,茶楼外一个人跑进来,冲着王老头趴下,啪啪地叩了几个响头。大家一看,原来是马小虎,马小虎哭丧着脸说:“呜。。。。。。王大爷,我爹今天下午得急 病现在没了,现在出不了。我请您今晚给我爹做个伴吧。我出城找我姐姐去。求您答应吧,呜。。。。。”说完,又叩了几个响头,边哭着等王老头答应。大家边劝 着马小虎边拿眼睛看着王老头,王老头只好点头说道:“好把。”马小虎这才起来出去找姐姐了。

王老头回到家,跟老伴说:“今晚你机灵着点,如果听到老马那边有啥声音,就叫人过来帮忙啊。我去给老马头做伴。”他老伴说:“你吃饱了撑地!跟一个死倒做 啥伴?!”王老头叹到:“唉,没法子啦。谁叫咱平时大话喷过天啦,现在是骑虎难下啊。”说完,来到了东下房老马头家里。老马头就停在屋子中间的地上,脸上 盖着几张黄纸,炕上的小桌上还摆着酒壶酒杯,花生米,小炸鱼。看来是没喝完酒就去了。按以前的规矩,去了的人必需在白天下葬或送到义庄停着,如果时间太 晚,那就只能停在家里,但必需有人给做伴,不然去世的人魂魄容易走散。但是做伴的人也必需是胆大包天的人,不然镇不住去世的人的魂魄,弄得诈尸了,自己也 保不住。

现在,王老头手扶着门框,半天也没敢进去。就这么着也不行啊。于是王老头只好在老马头前面跪下,叩了几个响头,说:“老马兄弟,咱哥俩平时都交得不错的, 这不咱俩平时不是经常一起喝酒吗?上回小虎子给那可恶的东家辞了,还是老哥我帮侄子找了现在这个老板收了他做工。今天您老弟先去了,老哥我来给您陪夜做 伴,也算对得起您老弟啦。只求您老弟今晚安静着点,别吓唬老哥。等明儿老哥我会多烧点金银给您老弟上路。还有,以后小虎子老哥我也会照顾着的,老弟您就放 心吧。”说完,又叩了几个响头后,关上门,点上屋里所有的灯,找了张长凳子靠着门后面坐着。

王老头就这么坐着,屋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王老头心里有点毛了,他抬头看到小桌子上的酒和花生米,小炸鱼。心想喝点酒压压惊吧。他又给老马头叩了 几个头,说道:“老马兄弟,不是哥们馋嘴,只是今晚这饭还没吃,而且一个人在这里闷着,喝点酒解闷。”说完又叩了几个响头后,坐在炕上吃喝起来。

“当,当,当。。。。。”北京城城楼上的洋大钟敲响了12下。王老头把酒壶里的最后几滴就都倒到嘴里面,然后一声哀叹:“唉,现在真的给老马兄弟做伴 咯。”王老头靠着门坐着,屋内依然是静悄悄的。突然,一阵凉风从窗外吹来,吹得盖在老马头脸上的黄纸抖了几下。吓得他连忙跪下,边叩响头边唠叨:“菩萨保 佑,菩萨保佑。”这时候,街上一阵三弦的声音传到屋里,王老头听了连忙爬起来,开门出去,不一会拉了一个带三弦琴的瞎子进来。

这个瞎子名叫李三弦,他自小住在北京城,白天摆摊算命,晚上沿街卖唱。这回,王老头把他拉到屋子,让他背对老马头面向自己坐着,然后说:“三弦老弟,今晚 老哥他妈的不知咋回事,就是睡不着。你照着一宿来,老哥给一块现大洋。”李三弦一听高兴了,别说唱一晚赚不到一块现大洋,就算唱两晚也赚不到啊。他说: “好啊,王老哥今晚难得有心情听我这瞎子胡咧咧,那兄弟就献丑啦。只是求老哥您,如果兄弟唱渴了,就赏口凉水,饿了就赏块臭鱼烂虾吧。”说完,就调弦试 音,开始弹唱起来。

王老头哪有心思听李三弦唱,他一会看看地上的老马头,一会看看窗外黑墨墨得夜晚。越看越怕,越看越慌。他干脆站起来,退出去,把门一关。让李三弦一个人在里面跟老马头做伴了。
这时,一只小花猫从窗口外面跳进来。它闻到了小炸鱼骨头的香味,跳到桌子上,啃起了鱼骨头。刚好李三弦唱完一段,正渴得要命,听到小花猫的啃吃声音,还以 为是王老头一个人在吃喝,他不满地把三弦往旁边一放,噔的响了一下。说:“老哥,怎么你一个人在吃喝,也不赏点水来喝呢?”小花猫被吓了一跳,慌乱中 “扑”一跳,条到旁边一个柜子顶把一件瓷器撞了下来,嘭!打烂了。外面的王老头听到里面李三弦在说话,却同时又听到噔的一声响,紧接着又是一下“扑”的声 音,然后又来一个“嘭”打烂东西的声音。他不知道里面怎么回事,只以为是诈尸了。他对着门口喊:“三弦老弟,天地良心!里面是老马头,请你给他做个伴吧, 一宿我给10个现大洋!”李三弦今天也听说了老马头去世的事情,现在他再听王老头这么说,又听到刚才“扑”的一下,紧接着又是“嘭”的一下打烂了什么,他 也以为是诈尸了。慌忙拿起三弦抡圈挥舞了起来,那三弦被他舞得呼呼作响。李三弦一边舞一边大骂:“王老头啊,你真造孽啊,都诈尸了你他妈的不管啦!”王老 头在外面听到里面呼呼地响,更加确定里面是诈尸了。他想到,这样下去要是闹出人命,不好交待。连忙跑去衙门找了两个当班的衙役来。

两个衙役跟王老头来到门口,只听到里面呼呼地山响。两个衙役只是跟人打交道,从来没试过跟鬼打交道,他们也不敢往里面看。一个说:“老哥,这鬼可厉害了, 带风来的,你听那风声。现在咱们咋办?”另一个说:“咱们用钩子钩吧。别让那死鬼挨到咱们了。”于是两人就用两个钩子,从门旁的窗户伸进去钩。钩了几下, 刚好钩到了三弦琴,两人就往外拉。里满的李三弦也惊慌地往自己这边拉。拉着拉着,突然三弦琴被拉断了,李三弦失衡往后一坐,刚好坐到了老马头的身上,他左 手一摸摸到老马头的脚,右手一摸摸到老马头的脸,吓得他大叫:“妈呀!”外面两个衙役也闹了个墩腚,突然听到里面大叫妈呀,忙问王老头怎么回事?里面不是 诈尸吗,怎么还有人的声音?!“不。。。。不。。。里。。。。里面还。。。。还有个大。。。。大活人呢。”王老头吓得尿裤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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