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紫去洗了个澡,换上一身紫霞云纹的真丝连衫裙。乔生看著叶紫,眼神温柔无限,有一种莫名不捨的贪恋。叶紫在乔生面前踮脚舞转一圈,如多层蛋糕叠出的裙襬轻盈飘旋,叶紫问:「你住的地方怎麽没有镜子?」乔生吻著叶紫说:「我就是你的镜子,你现在的样子,完美满分。」
在一家灯光昏暗的餐厅吃完晚饭,乔生牵著叶紫的手回家。叶紫要求道:「我们去超市买面镜子吧,没有镜子我梳头洗脸都不方便。」乔生嘴里答应著好,却只管把叶紫直接带回家。
第二天早上,叶紫醒来的时候,乔生已经上班去了。叶紫一人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看见大衣柜上,本来装镜子的地方只留下一个灰漆漆的背景木板。叶紫昨晚问过乔生:「为什麽这个地方没装镜子?」乔生说:「房东说的,房间里掛一面大镜子,睡觉不安神。」
叶紫準备去乔生公司。来广州前,闺蜜们为她出谋划策说:「一定要以最美豔的姿态让乔生公司所有女同事都知道你的存在。」唇膏眼影眉笔在桌上整装列队,叶紫重重地拍著自己的脑袋,怎麽连面小的化妆镜都没有带?
有些日常用品就好像经年相爱的恋人,天天望著也没觉得如何,一旦失去才觉得不能没有他。叶紫想到笔记本电脑通过摄像头就可以看到自己的样子了。
叶紫打开笔记本电脑,摄像头把叶紫的样子捕捉在电脑屏幕上。叶紫撅著嘴描画唇膏,手突然一下抽搐,竟然一条红痕划至脸颊。叶紫轻骂了句:「见鬼了!」只见屏幕里在自己身後模糊隐约有些什麽幻像。叶紫回头,什麽都没有。再转过头来,电脑显示没电,暗下去了。
叶紫想起美国影片里常出现的镜头,墨镜里照出人影来,於是翻找著乔生的抽屉。她记得乔生花大价钱买过一副复古式空军墨镜,叶紫在抽屉的角落里找到了它。把它架在桌上,眼镜片中隐约浮现自己的模样,叶紫把涂花的唇膏抹掉,却发现眉毛旁誇张地画了根很细的线,竖竖画过眼睛一直到颧骨。可叶紫明明还没有画眉毛呀!再看又好像是一道惨烈的伤痕。凑近了瞧,原来是墨镜上捲著一根头髮,髮根墨黑,越近髮梢越呈黄色,显然是染过的。头髮长而柔软,是一根女人的头髮。叶紫「哼」了一声,把墨镜收在桌上,準备对乔生兴师问罪。
窗外的小区绿地上传来欢声笑语。一对情侣打情骂俏恶搞出各种动作拍著照。叶紫灵机一动,先打扮好,再用手机拍照,不就看清楚了麽?叶紫凭经验,动作娴熟地把自己眉眼唇腮都著好色,拿起手机,咯擦一声。
叶紫翻开手机相簿,却错愕地发现,照片里除了自己,还有背後衣柜镜子里浮现出的自己的背影。叶紫站起身来,走到那面大衣柜的镜子前,的确是一面镜子的灰漆背景。叶紫用手敲了敲,是木头的笃笃声音。奇怪,怎麽可能映出人的背影呢?
叶紫拿出手机,再一次确认无错,镜头对著那面木门,她看著画面里是一个灰漆的木板,没有镜子。她按下拍摄键,再看拍下的照片,里面却是镜子里映出自己正在拍摄时的情景。并且,在自己的身後,站著一位陌生女子,长长的直髮染了黄色,癫狂地大笑,眼睛里却渗出泪水。
叶紫惊恐地朝後看去,并没有人。她害怕地打电话给乔生。铃音响起,不光是从叶紫的手机里传出,房间里也响起了:「我爱你,爱著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一遍又一遍。叶紫循著铃音走到那麵灰漆木镜背景前,木头上突然浮现出了影像,自己身後站著乔生,乔生之後站著那位陌生女子。
叶紫敲了敲衣柜,依然是木头笃笃的声响。叶紫突然意识到这木头里是空心的隔层,隔层里响著《老鼠爱大米》的手机铃声。叶紫用力一推这个木头背景,橱门就缓缓地开了。
里面站著两个人,前面是乔生,脖子上几道淤青勒痕,後面是那个陌生女子,女子的手上一道划痕,鲜血勿自流著,柜底零碎散落著镜子玻璃片……
乔生公司的两名行政人员跟在房东身後进屋。房间里发出潮湿的霉味和屍肉的腐臭。乔生已有两週没来公司上班了,如今躺在地上,脖子上几道淤青,夹杂著女子指甲的划痕。衣柜镜玻璃碎落在他的身上,几片插在他的胸口和腹部,镜面映著旁边躺著的叶紫。叶紫是用镜片割腕自杀的。两名行政女孩捂著鼻子衝出门外,拨打 110。
房东浑身瘫软扶著墙。这房子在租给乔生之前的那位女房客是割腕自杀的,死状惨烈。
房东看见叶紫身边的手机,蹲下身去捡了起来,翻开照相簿,将里面的相片一一删去。这事不能传出去,否则这房子还有谁敢租?